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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真陵山(第二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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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鬼帶著李珠又走了三日,走到了積雪千年不化的雪山深處,這裏連一只活物和樹木也看不見,只有漫天綿延的白雪和狂風。

這日直至天黑才二人找到了一個山洞休息,李珠看著山洞外如同街市一般,不時就有人走過,只是那些人行動遲緩僵硬好似在躲著火光。

李珠奇道:“這裏如此偏僻,怎麽還會有人來,難不成附近有村莊?”

李鬼道:“那些不是人,是僵屍。每年都總會有那麽幾個不聽話的人來這山中或為尋寶或為探險,他們在這山中死後,屍體受此地陰氣長期滋養,會有一口陰氣藏於喉中是以死而不僵,變成僵屍。白日沈睡於地下,夜間出來行走,吸食陰氣。我們現在呆的地方常年積雪不化,是這山中陰氣極盛之地。是以在這山中的僵屍都會受到陰氣的感召慢慢聚集在此地。這些僵屍沒有法力,只知行路,畏懼火光,以地陰之氣為食,懼怕活人。”李珠好奇道:“我去看看。”

李珠帶著鳧傒打著火把走出了山洞,這些僵屍感受到李珠火把的溫度,皆避開而行,躲到火光照不到的暗處。李珠拿著火把追了上去,他們又蹣跚躲開,有的僵屍慌忙之中倒在地上,半天也掙紮不起。

李珠只得喪氣地站在遠處看著,這些僵屍身上的服飾各不相同,有的穿著玄天國的衣服,還有很多僵屍穿著前朝的衣服,想是已在此地死了數千年了。他們面白如紙,頭發上和衣服上都結著一層薄冰,雙目發直毫無意識地在雪地中徘徊,僵硬地走動。鳧傒躲在李珠的懷裏,探出頭好奇地看著這些僵屍。

忽從暗處傳來一女子的聲音,喊道:“救命啊,救命啊!”李珠打著火把走過去道:“你怎麽了?”女子躲在暗處道:“求求你救救我,我進山找我的丈夫,遇到雪崩好不容易逃出一條命來,求求你幫幫我吧。”李珠往前走了兩步道:“你出來說話。”

女子躲在暗處避著光亮,蜷縮著身子道:“我的腿斷了走不動了,你能來扶我嗎?”李珠道:“好,那你等我一會兒。”李珠拿著火把往前走去,那女子匍匐著身子,往更黑更暗的地方退去,道:“你這火光晃的我眼花,你能把火把熄滅了嗎?”李珠察覺了異狀,不再往前走了,喊道:“我往前走,你為何要往後退?你到底是不是人?!”

女子蜷縮著身子躲在黑暗中道:“我當然是人了。”李珠道:“那你出來。”女子道:“我的臉被山石砸傷了,怕嚇著你。我的腿斷了也走不了路,求求你好心人,過來扶我一把。”李珠道:“我不過去,腿斷了,你用手爬出來就是,我不害怕。”女子道:“那好,那你等著。”

李珠打著火把慢慢往後退去,手裏緊緊地握著一張影,全神貫註地盯著這個女子的身影。

女子蜷縮著身子,慢慢地在陰暗處往前挪動著,突然她雙手撐地縱身躍起,一個只有半截身子,腸子和內臟都拖在地上,腦袋癟爛,口中生著長長的獠牙的怪物,張開滿是屍臭的血盆大口撲向李珠。

鳧傒當即從李珠懷中飛出振翅將女子打飛,李珠嚇得連連後退手中的火把也脫手飛出,掉在雪地上熄滅了。

女子雙手撐地趴在地上哈哈笑道:“小鬼頭,你把火把熄滅乖乖讓我吃掉不就好了嗎?何必讓我花費如此多的力氣!”李珠驚道:“你是什麽怪物?”女子道:“我是人啊,我來山中找我丈夫的,不知他去哪了,我找了這許久也沒有找到他,餓得不得了,只好用你充饑了,不然我哪有力氣去找我的丈夫。”

李珠道:“你看看你那張被砸癟的臉,還有你的半截身子和拖在地上的腸子,像是人嗎?”女子摸了摸自己身下拖在地上已經凍成硬塊的腸子和內臟,嘶吼著,歇斯底裏地喊道:“我是人,我是人!你這個醜八怪,你有什麽資格笑我!在我丈夫眼裏,我不管什麽樣都是最美的!”

女子趴在地上雙手著地,快如閃電一般向李珠爬去。李珠萬萬沒想到,這個女子的爬行速度竟然如此之快,李珠還未來得及將布囊中的影拿出,女子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就已經湊到了李珠的跟前,張開滿嘴的獠牙一口要往李珠的脖子上咬去。

正在此時一道人影竄出一腳將女子踢飛,女子躺在地上哀嚎著爬起身。此人慢慢地向著女子走去,女子雙手著地迅速地往後逃去,那人如影一般竄了出去,一腳踩在了女子的背上,女子百般掙紮也動不了身,哀傷地哭求道:“求求你不要殺我,我是來找我丈夫的,我還沒有找到他,我不能死!我還不能死!三郎、三郎你在哪兒?為何我找不到你!我要找我丈夫,我要……”

女子的話還未說完,此人一腳狠狠地踩在她的肩上,雙手緊緊地抱住她的頭用力一轉將她的頭顱整顆掰下,遠遠地扔了出去。

李珠遠遠地看著這人的身形覺得有些熟悉,待著這人走近了李珠才看清是師傅!

李珠高興道:“師傅,幸好你來救我,這個女僵屍好厲害,爬的那麽快,我差點被她傷了。”李鬼站在李珠身後,低頭不說話。李珠道:“師傅你怎麽不說話,是生我的氣了嗎?我保證我以後不亂跑了,一定乖乖聽話。”李鬼還是不吭聲低著頭在一旁站著。

李珠小心翼翼道:“師傅,我去把火把撿起來點亮。”李鬼道:“不必了。”李珠心中覺得疑惑,但因是師命只得遵從道:“是,師傅。”

李珠見李鬼還是不說話,走過去扯著李鬼的衣角撒嬌道:“師傅你別生氣了。”李鬼擡起渾濁的眼睛看了李珠一眼,慢慢道:“沒生氣。”

李珠笑道:“沒生氣就好,我們回去吧。”李珠在前走著,李鬼垂著頭默默地在李珠身後的陰影中不遠不近地跟著。李珠以為師傅還是在生氣了,不高興地把鳧傒抱在懷裏,低聲抱怨道:“就怪你,非要跑出來玩,看,惹師傅不高興了吧。”鳧傒委屈地叫了兩聲。李珠責備道:“你還敢頂嘴!”鳧傒委屈地縮進李珠的懷裏,不想再理她。

李鬼坐在篝火堆前打坐,見到李珠回來了道:“怎麽去了這麽久?”李珠奇道:“師傅你剛剛不是在我身後嗎?什麽時候回山洞的。”李鬼睜開眼道:“我一直都在這兒,從未出去。”李珠驚恐道:“那……那……剛救我的那個和你長的一模一樣的人是誰?”

李鬼嘆氣道:“那應該是我的屍體,我當年就是死在這兒的,屍體算來也應該早就變成僵屍了。”李鬼又道:“不對啊,此處的僵屍行動遲緩,沒有意識如何能救你,剛剛發生什麽事了?”李珠把剛剛遇到的事講給李鬼聽。

李鬼若有所思道:“想不到才離開百年此地的地脈又發生了變化,陰氣更甚了,竟能滋養出執念如此之深的僵屍。此女子應該是進山找丈夫死在此地,因為執念深重,又得此地陰氣滋養,所以就變成了這食人的僵屍。這裏原本沒有意識的僵屍也開始變得有意識,竟還能與靈魂有所感應,知道你是他的徒弟,要去救你。明日咱們就要進入不死國的地界了,不知那裏受到了陰氣的侵染會變成什麽樣子,總而言之一切小心為上,千萬不要再一個人單獨行動了。”李珠點頭道:“徒兒知道了。”

李鬼嘆道:“今晚是我大意了,竟讓你一人出去,還好有驚無險。”李珠道:“那師傅你的屍體,你打算如何處理?”李鬼道:“就讓他好好待在這兒吧,這裏陰氣充裕,世上沒有比這裏更適合僵屍修煉的地方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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